摘要：本文为作者2025年4月9日参加中宣部专家座谈会的发言整理稿。文章从“两山”理念的科学内涵出发，回顾了浙江20年来全面深入践行“两山”理念的实践历程、重要行动和基本成效。同时，文章阐述了“两山”理念及其践行的深远意义，即：1、“两山”理念揭示了传统生态文明向现代生态文明演进的必然。2、“两山”转化理论是经济社会的转型发展理论。3、践行“两山”理念应高度重视“千万工程”的协同推进。4、“两山”理念具有鲜明的中国特色，对人类生态文明有极大的贡献。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以下简称“两山”理念）是习近平同志在浙江担任省委书记时，于2005年8月15日在浙江安吉余村调研考察时首次提出的科学论断和发展理念。
2015年和2016年，习近平又先后指出要“照着‘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这条路走下去”“牢固树立‘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强烈意识，走向社会主义生态文明新时代”。2017年，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习近平在阐述“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建设生态文明是中华民族永续发展的千年大计”的同时，进一步强调，“必须树立和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
2020年，习近平再次到浙江安吉余村考察时进一步指出，“余村现在取得的成绩证明，绿色发展的路子是正确的，路子选对了就要坚持走下去”，并且再次强调，“实践证明，经济发展不能以破坏生态为代价，生态本身就是经济，保护生态就是发展生产力”。
“两山”理念文字朴实，但意涵深刻，既突显了自然生态的高度重要性，又揭示了自然生态和经济发展的辩证统一关系，是人类社会处理好自然生态和经济社会发展关系的准绳。“两山”理念构成了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核心，是我国生态优先、绿色发展方略的基石，是建构人类命运共同体、实现中国式现代化的理论依据。
一、“两山”理念在浙江的践行
20年来，浙江从“千村示范、万村整治”到“高效生态、绿色发展”；从“美丽乡村”到“美丽经济”；从“绿色浙江”到“诗画浙江”；从实施“811”环境整治行动和循环经济“991行动计划”到实施转型升级的“组合拳”；从2014年湖州成为“全国首个地市级生态文明先行示范区”，到杭州、湖州、丽水入选“第一批国家生态文明先行示范区”，再到2020年建成全国首个生态省，以及2021年起启动“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充分展示了浙江对“两山”理念的坚定践行和实践成效。
1、突出生态本底思维，坚持生态优先发展。20年来，浙江在践行“两山”理念过程中，首先在乡村持续实施“千村示范 万村整治”的“千万工程”。“千万工程”是习近平2003年在浙江亲自主导、部署和推动的乡村人居环境改善工程。“千万工程”从村庄道路、垃圾、污水、厕所以及村容村貌整治与改善入手，持续推进、迭代升级，使乡村“绿水青山”和人居设施环境相互契合，造就了浙江万千生态宜居的美丽乡村，彻底改变了浙江乡村的人居环境，2018年，浙江获得联合国地球卫士奖。与此同时，又在2004年在全省实施“811”环境整治行动。这一行动具体包括全省八大水系及运河、平原河网，以及11个设区市和11个省级环境保护重点监管区。这一行动计划以污染防治攻坚战为工作载体，不断延伸治理深度和广度，创新推出污水零直排区、清新空气示范区、全域无废城市等有辨识度的行动载体，并且打出“五水共治”“三改一拆”“四边三化”等系列组合拳，实现由污染防治为主向环境污染防治与生态保护修复并重转变，基本实现环境质量提高与民生改善需求相适应。这一行动计划接续实施了五轮，不断升级完善，持续至今。
2、突出绿色发展取向，驱动绿色转型发展。与环境整治和生态优先相适应，浙江在生态守护和整治的同时，以“两山”理念和“八八”战略引领，驱动全省绿色转型发展。一是积极发展循环经济，在2005年起持续实施“991行动计划”。明确浙江循环经济发展九大重点领域，落实循环经济“九个一批”抓手、实施100个左右循环经济重点项目。二是健全绿色发展机制。出台《关于深化“亩均论英雄”改革的指导意见》，建立健全绿色高效发展评价和要素配置机制，推动绿色转型发展。三是鼓励绿色交易和消费。在全国率先开展排污权交易和绿色金融。2007年在嘉兴成立全国第一家排污权交易中心，同时及时推出排污权交易中的抵押贷款业务。2019年出台《浙江（丽水）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试点方案》，在全国率先探索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的国家试点。此外，在“千万工程”建设中鼓励绿色消费，在2009年发布“公民低碳绿色生活准则”，引导城乡居民形成绿色生活方式和行为。
3、突出区域发展协调，打造区域践行模式。20年来，浙江在“两山”理念的践行过程中，注重区域差异性特点，打造适应区域发展差异的“两山”理念践行模式。形成了三种各具特色的践行“两山”理念绿色发展模式。一是城乡融合的绿色提升模式。该模式主要集中在浙东北的杭嘉湖和宁绍地区。二是优势后发的绿色跨越模式。该模式主要集中在浙西南的丽水、衢州地区。三是治理倒逼的绿色重振模式。该模式主要集中在浙江的金华、台州、温州地区。打造区域“两山”理念践行模式，推进共富发展，使浙江区域发展进一步协调，城乡居民收入差距降到1.83，地区发展居民收入差距降到1.5。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持续40年位居全国省区第一。
4、突出整体提档升级，推进全域绿色发展。2017年6月，浙江省第十四次党代会提出，要将整个浙江作为“大花园”来建设，使浙江山水与城乡融为一体、自然与文化相得益彰。提出了打造“千万工程”升级版，建设诗画浙江“大花园”的战略决策部署。目的是要全方位实现绿色发展，让绿色成为浙江高质量发展的普遍形态，让绿色经济成为浙江经济的新增长点，让绿色发展成为浙江全省人民的自觉行动，让浙江的绿色发展成为中国式现代化发展的重要窗口。诗画浙江“大花园”建设体现了“五个高”。一是高质量建设“诗画浙江”。即坚持保护为先；坚持攻坚为重；坚持美丽为基；坚持文化为魂的“四个坚持”。二是高水平发展绿色产业。即打造一批生态产业平台；培育一批生态龙头企业；建设一批生态产业项目；提升一批优质生态产品品牌的“四个一批”。三是高标准推进全域旅游。即依托山水资源，发掘人文资源，打造以水为纽带的四条黄金旅游线路和以山为依托的十大名山公园。四是高起点打造现代交通。即加快建设大型国际客运枢纽； 2万公里美丽经济交通走廊； 1万公里骑行绿道网等。五是高品质创造美好生活。即做到青山碧海“养眼”；蓝天清风“养肺”；净水美食“养胃”；崇文尚学“养脑”；诗意栖居“养心”。
二、“两山”理念践行的深远意义
1、“两山”理念揭示了传统生态文明向现代生态文明演进的必然。生态文明是人与自然的关系状态，是人类社会与自然环境和谐共生的社会形态。这种社会形态从人类历史演进的过程看，存在着两种形态的生态文明，一种是前工业化时期的传统生态文明，以农耕文明为主要特征。一种是工业化时期以来的现代生态文明，以工业文明为主要特征。从人类与生态的供需关系看，传统生态文明是人类对生态低水平需求和生态剩余下的文明，而现代生态文明是人类对生态高水平需求和生态约束下的文明。人口增长、消费提升和技术进步是决定生态文明水平以及生态文明从传统向现代转变的主要因素。人类对生态的过度需求和非理性利用，导致了人类与生态的冲突与不和谐，是现代生态文明需要破解的难题。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习近平提出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论断和发展理念。与此同时，2006年，习近平还进一步指出，人们对于绿水青山与金山银山之间关系的认识，经过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用绿水青山去换金山银山，不考虑或者很少考虑环境的承载能力，一味索取资源；第二个阶段是既要金山银山，但是也要保住绿水青山，这时候经济发展与资源匮乏、环境恶化之间的矛盾开始凸显出来，人们意识到环境是我们生存发展的根本，要留得青山在，才能有柴烧；第三个阶段是认识到绿水青山可以源源不断地带来金山银山，绿水青山本身就是金山银山，我们种的常青树就是摇钱树，生态优势变成经济优势，形成了一种浑然一体、和谐统一的关系。习近平的这些重要论述，揭示了人类对经济与生态关系认识的不断演进性，充分表达了在人类对生态高需求的时代，人类与生态仍能融为一体和谐共生的现代生态文明思想与发展理念。
2、“两山”转化理论是经济社会的转型发展理论。针对各地对“两山”理念的践行，习近平多次阐述“两山”转化论，强调指出，要使绿水青山成为金山银山，关键是要做好转化这篇文章，使生态优势转变为经济优势。实践中，“两山”转化是项系统工程，需要系统把握，协同推进。“两山”转化包括“三个转化”。一是自然生态化的初始转化。要使自然资源成为绿水青山，必须守护生态，而不是破坏它，使自然资源能够转化成良好生态，这实际是“两山”理念所内涵的底线思维。二是生态经济化的再次转化。是指通过生态资源向经济社会需求的转化，实现生态初始转化的价值。三是经济绿色化的升级转化。即经济社会向生态友好型绿色化的转化与升级。“两山”的三次转化本质上是“两山”理念所蕴涵的底线思维、发展（绿色发展）思维和转化思维的辩证统一。这三次转化既有各自针对性，又有相互关联性，形成了“两山”转化的路径循环链和闭合系统。初始转化体现的是生态优先与守护，以确保良好生态对人类发展供给的永续性，这是现代生态文明的基本前提，但这还不充分，生态永续化的关键不仅仅体现为初始转化的生态优先与守护，更需要体现生态价值的有效实现。生态经济化的再次转化，就是着眼于生态价值的直接转化与实现，即通过对生态资源的产业化和交易，如对水资源、碳汇资源、山林资源、光能风能资源、油气资源等生态资源进行科学开发利用和市场交易，以既满足人类发展需求，又实现生态的“金山银山”价值，并使生态优先和永续化得以持续。经济绿色化的升级转化，侧重于经济社会的绿色化转型与升级，它既涉及经济社会发展对生态环境负外部性的克服，又体现良好生态对经济社会发展的赋能效应，如乡村休闲产业等产业+生态的业态和社会形态的发展，都属于经济绿色化的范畴，都既有利于生态价值实现，又有利于经济社会绿色发展和高质量发展。可见，“两山”转化不仅是“两山”理念践行的核心，不仅是生态优势转变为经济优势的关键，而且也是经济社会转型发展的关键。“两山”转化理念就是经济社会的转型发展理论，是转型理论的基石。
3、践行“两山”理念应高度重视“千万工程”的协同推进。从生态环境与人居环境的相互关系看，“千万工程”既是乡村人居环境的建设工程，也是乡村建设发展的“生态工程”。正如习近平在浙江时曾经指出，“千村示范、万村整治”作为一项“生态工程”，是推动生态省建设的有效载体，既保护了“绿水青山”，又带来了“金山银山”。这就意味着，“千万工程”与“两山”理念践行具有密切的联系性，持续推进“千万工程”建设也是“两山”理念践行与深化的过程。如前所述，践行“两山”理念的关键是要实现生态优势向经济优势的有效转化，使“绿水青山”成为“金山银山”。从作为人居环境元素的“绿水青山”来看，要使“绿水青山”成为“金山银山”，仅有“绿水青山”是不够的，还需要配置转化载体。原因在于，能产生“金山银山”效用的人居环境或宜居环境，不仅要有“绿水青山”的依托，而且还要有社会生态环境这一载体的匹配。这种社会生态环境载体至少包括配套的生活设施和完善的公共服务体系以及健康的精神文化氛围。而“千万工程”的建设和迭代升级，不仅能弥补“绿水青山”在这方面的局限，而且还能充分实现“绿水青山”的市场价值和溢价。在浙江，不少“绿水青山”成为“金山银山”的成功案例也说明了这一点。它们大多都是通过“千万工程”对“两山”转化载体的建设，既改变乡村人居环境，又改善乡村营商环境，然后促进乡村休闲产业和农文旅融合产业的蓬勃发展，其成功的背后，无不是“两山”理念践行与“千万工程”建设的有机结合。
4、“两山”理念具有鲜明的中国特色，对人类生态文明有极大的贡献。“两山”理念从提出到践行，不仅丰富和发展了现代生态文明的思想内涵，而且呈现了鲜明的中国特色。一是“两山”理念与践行呈现了璀璨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思想的传承和发展。“天人合一”是中华优先传统文化的重要代表，强调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这一思想及其迭代衍生，在5000多年中华文明史上生生不息、世代相传。“两山”理念追求人与自然、经济与生态的和谐统一，是这一思想在当代中国的传承与发展。二是“两山”理念与践行呈现了鲜明的中国转型发展时代特征。任何先进理念的形成与提出，不仅源自于思想的积累，而且源于实践，是对实践的呼唤。“两山”理念的形成与提出，不仅是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长期积累的结果，而且也是14亿人口中国改革开放和转型发展的迫切要求，具有鲜明的中国时代特征。它体现在：（1）“两山”理念2005年的提出，正是中国确立科学发展观，谋求经济增长从粗放型增长向集约型增长方式转变的关键时期。“两山”理念应时而生，追求的就是科学发展、和谐发展和转型发展。（2）“两山”理念是习近平在村庄考察时提出的，实践场景针对性强，而且用词简明直白，广大农民群众易懂能接受。这恰恰表明，“两山”理念源于实践，源于中国农村的发展实际，是对中国农村进一步深化改革和加快转型发展的呼唤，具有鲜明的中国农村文化与农村发展的时代特征。
“两山”理念不仅具有鲜明的中国特色和时代特征，而且对世界人类文明的发展有极大的贡献。首先，占世界人口18%的中国坚持体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和绿色发展的“两山”理念，本身就是对世界人类文明发展的贡献。其次，“两山”理念意味着建构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必要性和急迫性，中国的践行实践为世界，尤其是对发展中国家，提供了有益借鉴和中国之答。再次，“两山”理念及其践行具有很强的落地性和实操性，便于对外推广与传播，这在20年来浙江对“两山”理念的践行中已有许多很成功的案例。
参考文献（略）
（作者系浙江大学中国农村发展研究院教授、首席专家；浙江湖州师范学院“两山”理念研究院院长）
